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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超:不甘沉默的灵魂挖掘者

王跃飞

  1958年10月27日,陈超出生于山西太原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出生于平民家庭的陈超却酷爱读书,而书籍也成了陪伴他的最好的朋友。幼小的他会独自一人走出阴暗窄仄的胡同,踩着冬日里僵硬的车辙印去一个小书铺去租一本两分钱租金的黑乎乎、油腻腻的小人书(连环画),每次都乐此不疲。父母在“文革”时期偷偷藏下了十几本书,而《红楼梦》尤其是其中的诗词成了陈超文学启蒙的老师,陈超最初的文学练笔也是从格律诗开始的。

  在那个年代,包括陈超在内的青少年是如此的痴迷那些解放牌的绿色大卡车,他们幻想有朝一日能像大哥哥、大姐姐们一样穿上绿色的军装、挥舞着红旗,乘上飞速奔驰的卡车去革命……在他年幼的记忆里,破败的灰砖墙上粉刷的红色标语“不怕大风大浪,勇做革命红闯将”永远留在了童年斑驳的记忆深处。但是,在一个孩童的记忆中,那个疯狂的年代和失去理性的青年却以特殊的难以泯灭的方式定格、放大。

  1970年,陈超进入太原铁路一中读书,陈超兴趣广泛,热爱文艺,成为文艺宣传队队员。到了七十年代中期,陈超他们的这支文艺宣传队被集体调到太原的另外一所中学,陈超他们已经能够整场整场地演出《红灯记》、《红色娘子军》等革命样板戏了,而且《洗衣歌》、《毛主席的光辉照祁连》、《丰收舞》、《风雪小红花》、《雪里送炭》、《亚非拉,人民要解放》等舞蹈已经是远近闻名了。

  红色年代的懵懂爱情

  在宣传队的那段日子,留下了陈超“初恋”的美好记忆,和陈超要好的“对象”是一个很文静的弹中阮的女生。有一天宣传队照例外出文艺汇演,演出结束后,其他文艺宣传队的队员还要进行徒步拉练,而幸运的是陈超和他的“对象”负责乘卡车押运道具和乐器。当两个人在朦胧的月光下,在行驶的卡车上,在徐徐的晚风中单独相处、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们都是如此的紧张,面孔潮红,连军大衣下面的心跳都失去了节拍,但是他们仍极力克制着情感潮水的冲荡。当卡车驶上一个陡坡时,因为惯性她和陈超撞在了一起,他们终于抱紧在一起。但是这段青涩、清纯的情感也有浓浓的感伤,初恋可能总是以感伤结束,陈超也不能例外。当这个女孩得到被南京军区歌舞团招文艺兵入伍的消息时,她和陈超既喜悦又忧伤。临行前的那个晚上,风很大,夜很冷。她和陈超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最后他们在铁轨枕木厂的仓库后门告别。分别之际的忧郁和伤感笼罩着他们,他们只能用拥抱来安慰彼此颤动的心。临别前,她送给陈超一块蓝色的手帕,里面是她弹琴用的“指甲”,而这次分别竟成了陌路。

  1974年的春天,作为回乡知识青年,陈超赶赴河北省获鹿县的李村“知青农场”务农,而此时的上山下乡已经失去了当初被赋予的种种光环。此时,除了劳动,陈超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红楼梦》、《古文观止》、《青春之歌》、《巴金文集》、《迎春花》、《牛虻》、《海涅诗选》、《普希金抒情诗集》、《红与黑》、《契诃夫小说选》、《静静的顿河》以及《约翰·克利斯朵夫》、《安娜·卡列尼娜》等他都是反复看了又看,至今他还留有一摞发黄的摘录本。

  尽管下乡的时间不长,但这段生活却给陈超留下了难忘的印记,对于十六七岁的陈超而言,懵懂的爱的萌芽、单相思的多情使那段黑暗的日子有了些许的温暖和亮光,而这种爱不是简单的男女之爱,而是出自一个青年的美好的、纯真的、朴素的情感,而这一切注定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只不过物是人非,一切如梦。陈超在下乡期间曾有段时间负责看管机井,期间他暗恋上了一个乡村社中的女教员,陈超所暗恋的社中女教员的婚期带给陈超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他的暗恋只能就此结束,那幽暗的沟渠、闪亮的流水带走了一个短暂的青春梦幻和爱的萌动……

  另外,在下乡期间,陈超不仅参加各种繁重的劳动,而且还通读《赤脚医生手册》、《实用医疗全书》并偷偷地练就了一门手艺——针灸。在阅读了大量的中国传统的针灸理论书籍以及对经络、腧穴理论烂熟之后,陈超就在自己的身上和一块块猪皮上练习,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做一名乡村的赤脚医生,养家糊口、救死扶伤。

  倾尽一生的诗歌创作

  转眼陈超下乡劳动已经两年了,1975年春节过后,陈超返回村办理返城入厂手续,高中未毕业下乡两年之久的陈超也终于进入石家庄拖拉机工厂当了车工,而闲暇之余陈超就在厂里的文工队弹奏扬琴、排练演出。有时,为了打发苦闷的日子,他还写一些五言、七言格律诗、半格律诗和自由诗。

  也就是在此期间,陈超开始尝试诗歌创作。他与其他三位要好的工友秘密组成读书写诗的小圈子,他们互相交换各自偷偷珍藏的书籍,主要是古典诗词和少量的外国浪漫主义诗歌(包括海涅、雪莱、普希金)的中译本,而就是这带有秘密性质的阅读使得陈超开始用古典诗词和新诗来“打发”自己的青春岁月,并完成自制诗集《柳叶刀集》。这本略显粗糙的绿色封皮的手抄诗集成为陈超诗歌学徒期的见证,其中很多是对古典诗词的仿写,而其中的新诗也明显带有青春期的感伤而多情的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的气息。

  1977年恢复高考,第二年年初,陈超接到了河北师范大学中文系的录取通知书,2月,陈超走出了令他一生难忘的石家庄拖拉机厂。

  进入河北师范大学的时候,陈超刚好20岁,算年龄最小的那拨儿。众所周知,“七七级”的学生组成是相当复杂的,其中既有民办教师也有国家干部,既有农民、工人、军人、知青,也有刚刚高中毕业的应届毕业生。但可以肯定的是,从“文革”后恢复高考之日起,还没有哪一届学生能比“七七级”更珍惜上大学的机会,他们如饥似渴的在图书馆和宿舍里挑灯夜读,在知识贫乏的年代他们曾患上深深的精神饥饿症,只有书本能够让他们大口大口地“吸氧”。而“七七级”也包括紧跟而来的“七八级”已经成为日后中国社会的脊梁,就文艺界而言,北京电影学院的张艺谋、陈凯歌、田壮壮等人的“第五代”就是其中的一个典范。而就大学教育和研究机构而言,“七七级”、“七八级”的毕业生很多已经成为知名的学者、教授、博士生导师和科研院所的高级研究人员了。

  大学期间,图书馆成了陈超唯一的绝好去处。在蒙尘多年的光线暗淡的图书馆里,陈超将堆砌在潮湿墙角的诗集、尤其是外国诗人的诗集如获至宝而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那些打动他的伟大诗行记录在他的黑色或绿色的笔记本上。随着八十年代朦胧诗的热潮和文学语境的逐渐解冻,图书馆中的书籍数量与日俱增,而陈超也得以开始接触大量现代主义诗人作品,其诗歌写作风格也开始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的诗歌黄金时期,陈超在心里也想成为一个诗人,因此,在大学期间陈超的诗歌阅读量和写作量都是相当惊人的。陈超在大学初期发起成立省会(石家庄)大学生诗歌社团 “新松社”,任社长,编辑油印刊物《崛起》。期间,完成自制诗集《解冻》。“解冻”无疑成为一个时代结束,另一个时代开始的最好象征。而与社会转型一同发生的,还有青春生命的解冻和诗歌创作的解冻。

  从80年代初期开始,陈超开始活跃于大学校园并崭露头角,其诗歌作品和诗歌评论开始在刊物上公开发表,如1980年4月,《大学生文选》首次公开发表陈超的诗学文章《做个真实情感的歌手》,1981年1月8日的《河北日报》首次公开发表陈超诗作《未来》等。大学毕业前夕,陈超完成自制诗集《给西西》。伴随着80年代后期朦胧诗热潮的消退,“第三代”先锋诗歌如火如荼地展开,陈超作为一个敏锐的先锋诗歌批评家开始将视野投注到中国的先锋诗歌上,他80年代以来的一系列相关论文已经成为如今研究者和大学课堂谈论的经典范本,如1987年,2月在《诗神》发表论文《悄然而至的挑战——论第三代诗人(之二)》,在《河北文学》发表《论青年诗人群落》,5月于《诗神》发表的《中国诗歌新生代》,6月在《山花》发表《第三代诗人的语言态度》,11月于《黄河诗报》发表《骚动不宁的调色板——论第三代诗人(之一)》等。这些高密度、高质量、视角新颖、精准、语言独特的批评文字立即引起了全国范围的广泛注意与业内人士的认可。

  大学毕业后,陈超留校任教至今,现为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一档教授。曾很多年他居住在城北郊,河北师大却在石家庄的西南角,他一年四季都骑着自行车来上课。尤其是在冬天的时候,当学生瑟缩着缩着手蹩进教室的时候,陈超却身穿单衣满头大汗地阔步走进教室。因此,陈超老师的这架单车在师大成为一段佳话。

  陈超每年都要给大四的学生开设名为《现代诗歌研究》的选修课,听课的火爆场面甚至更像是歌星的演唱会,“那些女声听得紧张、入迷。个把男生直擂课桌,像牲口快活地嗷嗷直叫。”两个大班(各二、三百人)轮流上课,陈超往往是上午8点钟开始先给二百多位同学上完两节课,之后在10点钟课间休息的时候,另一批二百多人的“队伍”又浩浩荡荡地开进教室继续听课。当时出出进进的拥挤场面,令很多师大学生在多年之后仍记忆犹新。

  缠绵平静的幸福家庭

  1982年大学毕业前夕,陈超完成了自己的另一本手抄诗集《给西西》。这显然是一部爱情诗抄,激情的、缠绵的、平静的爱的对话和倾听本身就是一首首伟大的诗行。西西,此后成为陈超工作和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帮手和知己,此后,西西就不再写诗,如果没有她在以后岁月的强力支撑,陈超的诗歌和评论的写作可能会是另一番状况。

  西西是一个心灵手巧、安家务业的人,她几乎很少去商场为陈超购置毛衣、毛裤。每当冬天难得清闲的时候,西西就开始温习她擅长的功课——给陈超和孩子织毛衣。她不学自通,深谙各种复杂针法,她的一针一线也流走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然而,当陈扬降生不久,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降临了,小小的陈扬被巨大的病痛所折磨,同时也折磨着西西和陈超。那是一个又一个怎样黑暗而令人不寒而栗的夜晚,好像黑夜永远都没有尽头,但是,阳光总会来的。在陈超和西西的悉心照料下,小陈扬的病情逐渐得到控制、好转。现在的陈扬高高的个子,帅气懂事,喜欢唱歌,喜欢大汽车、火车和自行车。他的最大愿望就是坐上火车,跟随爸爸和妈妈去远行,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看看雪山、草原、瀑布、高原、大海……

  如果说一个诗人的写作离不开他所处的时代,也许这话没错,但多少有些大而无当。石家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尤其是夏天,下雨的时候地上铺满一层黑乎乎的东西,而更多的时候则是令人憋闷的桑拿天气。如此之石家庄,很难与诗歌和诗意发生什么关系,但是,正因为陈超的存在,很多诗人在提到石家庄的时候都会最先想到陈超,想到陈超的时候也会自然想到石家庄。陈超曾有很多机会调离石家庄去更好的城市发展,包括北京的某所著名高校,但是陈超留下来了。因为,他在石家庄不仅可以更为方便地照顾母亲和孩子,而且他已经深深爱上了石家庄这座年轻的城市。

  陈超选择了诗歌,诗歌也选中了陈超。

  对于在诗路跋涉、探询,挖掘了二十余年的先锋诗歌评论家、诗人陈超而言,在黑夜的的火光中揭开诗歌漂流瓶,在物欲、金钱、权力和疯狂幻象围拢、挤迫的黑暗中沉潜下来,倾听这遥远而本真的灵魂独语是如此的必要,而这一切无疑是良知的体现。

  陈超简介

  陈超,1958年10月生于山西省太原市。现为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北京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特聘研究员,《新诗评论》编委。河北作家协会副主席。燕山大学、河北科大兼职教授。

  主要著作有《生命诗学论稿》、《打开诗的漂流瓶——现代诗研究论集》、《20世纪中国探索诗鉴赏》(两卷本)、《当代外国诗歌佳作导读》(两卷本)、《中国先锋诗歌论》、《游荡者说》、《辩难与沉默》等,另在专业重要刊物发表学术文章200余篇;发表诗作300余首,出版诗集《热爱,是的》、《陈超短诗选》(英汉对照)等;主要编著《以梦为马——新生代诗卷》、《最新先锋诗论选》、《中国当代诗选》等。

  2007年4月—5月,陈超应邀赴美讲学,先后在纽约大学、耶鲁大学、加州大学、哥伦比亚大学东亚系和比较文学系,进行有关中国现代汉诗的学术交流及双语诗歌朗诵。

  1993年获中国作家协会第六届庄重文文学奖。

  1994年获河北十佳青年作家称号。

  1995年获河北文艺振兴奖。

  1996年获《山花》优秀理论奖。

  2000年获《作家》年度诗歌奖。

  2003年获河北文艺振兴奖。

  2005年获中国作家协会第三届鲁迅文学奖。

  2007年分别获《南方文坛》、《当代作家评论》年度优秀论文奖。

  2008年获第六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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