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那些大名鼎鼎的摇滚人中,似乎只有汪峰还在孜孜不倦地扑腾着。像任何一个正常的“艺人”一样,他签公司、出专辑、开演唱会、上娱乐访谈节目,还不乏争议性的新闻。汪峰清楚地知道,他是“娱乐圈”中的一员。为此,有人说他是摇滚乐的“背叛者”,也有人称他为摇滚乐的“幸存者”。
汪峰40岁了,但他说自己并没有因为当了爹,到了中年而开始温情脉脉,相反,他更有棱角了。
“摇滚应该是最主流的”
在7月30日的张北音乐节上,汪峰明显比其他摇滚歌手更加“主流”。他不说脏话,会向站在远处的“歌迷朋友们”问好,介绍乐队以外,还额外感谢了灯光舞美以及主办方,甚至让台下观众“点歌”。当汪峰问台下观众想听什么歌,数万人齐喊:“《飞得更高》!”他的造型也经过精心的准备:标志性的“飞机头”,据说得梳45分钟。在自然状态下,汪峰的头发是披散着的,但这不能在媒体上公开。
他对演出的效果要求精细。演出结束后,已经是凌晨1点多,汪峰回到休息室,和乐队成员讨论这次演出声效音响方面的细微不足。这种精细是汪峰的常态,2010年演唱会,为了演出效果,主办方亏损了近200万元。
朋友郑钧说,汪峰太紧张了,太在乎了。对此汪峰的回答则是:“我只能说,老郑对自己在音乐方面的事儿太放松了。如果他指的是我每一张专辑都有这么多作品,那我承认,这对我来讲是最重要的。”
和许多摇滚人一样,汪峰也是从地下乐队起步的。但他从没有认为“摇滚”就必然得和“贫穷”与“困苦”挂钩。“如果在比较健全的国家和地区,摇滚乐应该享有的是最高的地位、财富和观众群。”
或许正是“主流”,让汪峰陷入了摇滚“背叛者”的争议。他真正开始大红大紫,是《飞得更高》。这首歌励志、简单,还刚好赶上神六上天。这些让汪峰背上了“投机”的指责,被说成是“打着摇滚旗号的骗子”。然而,当人们慢慢发现,崔健、窦唯、丁武、郑钧等赫赫有名的摇滚人物都鲜有动静时,汪峰变成了中国摇滚“硕果仅存”的歌手。
“摇不摇滚,听唱片,看演唱会,说别的没有用。”汪峰清楚自己的“幸存”:“在摇滚乐这个领域,在国内,可能我的状况是最好的一列,用幸存者不知道是不是合适,我并不惨,也不是遗留下来的,只能说是坚持到现在状态还依然不错。”现在汪峰敢想想约翰·列侬和鲍勃·迪伦的高度,问自己,他们真的还有那么远吗?
“没有信用卡没有她”
汪峰把《晚安,北京》和《春天里》归为自己的“一流作品”。1996年写《晚安,北京》的时候,汪峰正过着2009年的《春天里》所回忆的生活:没有信用卡没有她,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汪峰从5岁开始学习小提琴,15岁听到柴可夫斯基的音乐流了眼泪,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音乐的魅力。在高二的时候,他听到了罗大佑的《之乎者也》。“那是一张最纯粹和特别伟大的摇滚乐专辑,他比崔健还早10年。”汪峰那时对摇滚乐还没有什么明晰的概念,但他知道,这个音乐好。
1996年,中央芭蕾舞团的小提琴手汪峰放弃了铁饭碗,开始一门心思玩摇滚。日子并没有后来《春天里》描绘得那样单纯和美好。汪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靠着音乐和理想养活自己。他带着“鲍家街43号”乐队,在大冬天骑着自行车出门,到处找人听歌曲小样。他交不起房租,穷的时候只能回家找父母写欠条要钱。
汪峰所处的,甚至不是中国摇滚“黄金时代”。在乐评人李皖的描述中,1996年的中国摇滚正处于“轰动的尾声”,开始进入漫长的“失语期”,崔健、唐朝、魔岩三杰,这些都是1994年及以前的轰动:“摇滚音乐人再也说不出震动整个社会的话语,当摇滚音乐人试图揭露新时代的新现实,大众却已经失去了响应能力。”
事情到了1997年似乎出现了转机,“鲍家街43号”乐队签约了京文唱片,终于正式发行了一张专辑《鲍家街43号Ⅰ》。可汪峰并没有因此和富裕、主流扯上关系,整个乐队连同经纪人,他们只能平分12000元的收入。
痛苦期持续到了1999年。华纳唱片进入中国,总裁许晓峰决定签约汪峰,但条件是,不签乐队,只签他一个人。汪峰后来说,这是个“很孙子”但“没办法”的事情。他签了约,组建了新乐队,渐渐出场费从3000元涨到了20万元。
《飞得更高》后,汪峰真正火了。但那却是他最痛苦的时期。这个许多人眼中的“扛着摇滚大旗的骗子”正在度过自己的迷茫期:“我自己在一点一点地确定找到必须要全身心投入的特别清晰的方向。”与这段时期相比,汪峰甚至觉得之前那些没钱的日子,都不算什么。
“我没有演过”
汪峰毫不避讳谈到钱,他甚至对钱和摇滚乐的关系有一种使命感:“我希望有一天,我的演唱会,我的出场费是全中国最高的,因为我觉得值。我说这句话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惭愧,我要争气。长期以来摇滚乐一直都不是最高的,甚至是第三等、第四等,如果我可以做到,就从我身上开始。”
2009年的《信仰在空中飘扬》中,汪峰写了一首叫《名利场》的歌:要装就要装得像样,明星和乞丐不一样,要控制好你的表情,要表现出你的善良……其实每一个人都看到,你演得比电影还精彩,其实我们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一个名利场。
汪峰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娱乐圈大名利场之中。“我不是也在娱乐圈里吗?我也是其中一分子。但是至少我知道,我在这里面能保持清醒,它有让我觉得特别丑恶的一面。永远会有无奈,需要暂时适应的时候,为了全局,为了别人,需要配合,这个我会,但我没有觉得别扭到哪儿去。”他的前女友葛荟婕在博客里写道:“你是歌手,是诗人,是表演者。”但是汪峰坚决不承认。他斜靠在沙发上,抽着烟:“我可以非常坦率地跟你说,我没有演过。”
到了不惑之年,又有了女儿,汪峰却觉得自己并没有因为当爹而变得温情脉脉,反而变得更有棱角了。“你可以听出来,《信仰在空中飘扬》就是有了孩子以后写的歌。”在这张被称为“汪峰最放得开”的专辑里,他依旧愤怒,讽刺了名利场,咒骂了这个世界“没意思”,还向青春告了别,最终向偶像鲍勃·迪伦致敬,举起了“信仰”大旗。
汪峰喜欢在歌曲中提到“信仰”这样的字眼。如今他有名有利了,和当初“穷摇”时候的信仰没有任何变化。“信仰是永远不会因为生活的经历、命运、贫富的改变而改变的一个事物。比如一包烟、一棵树、一个房子、一个主义、一个形象,世间万物都是。对我而言就是音乐。”
(据《京华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