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外面的雪老大了。”
睡得正香,茂源老汉被老太婆推了起来。
擦了擦玻璃上的霜花,望出去,天阴沉沉的,根本看不出是早上8点多,以往轮廓分明的马鞍岭已经是模糊一片,老汉估摸着这雪得没过膝盖。
“这龟孙子天气,可误了我的大事了!”老汉拍着大腿直叹气。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窝小猪崽,昨天就打了蔫,走路直打晃,最小的一只已经伸了腿,老太婆心疼得直抹眼泪。
“死老头子,还愣着干啥,赶紧让咱乡里的儿子到兽医站买药去呀。”
“手机不是昨天磕猪食糟子上了吗,没了响,正好让信贷员春生捎去修理了。”
“春生那孩子倒是说今天帮咱送兽药来的。”老太婆说。
“还送啥了,昨天人家春生让咱把钱存到农商行,可你扯谎说要借给别人。再说了,这大雪泡天的,一个刚出学屋的娃,能来吗?”老汉埋怨道。
“你说咋整,城里的侄女总上门让咱俩买保险,已经说了好几年了,再不答应她,我哥生气不说,我还咋回娘家门儿啊。再说了,前几天卖的这些猪也不是春生支持起来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老太婆,这猪不是春生支持的,可它是以前的信贷员老李支持的呀,都是人家农商行的钱。要没人家贷款支持,咱咋能挣出这六七万块钱?”
……
“嗷嗷……”猪圈里不时传来小猪崽的叫声,叫得老太婆在地上直划圈。
“你转得这个闹心!”老汉心里也急。
“呜呜……”老太婆在灶前哭了。
唉,乡里离这八九里山路,老汉如果不是腿脚不好,早就下山去买了。现在已经是上午10点半了,看来信贷员是真不能来了。
雪越来越大,老汉抿了一锅子旱烟,凑到火盆前,“叭嗒、叭嗒”地吸了几口,烟火下,老汉一脸愁容。
“汪汪……”
大黄冲南面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向山下跑去。这时候,会是谁呢?茂源老汉和老太婆对视了一眼,赶紧披上棉袄迎了出去。
外面的雪沫直迷眼,山沟里模模糊糊一个人影,走走停停,不时朝这边打量。
大黄在雪窝里一窜一窜爬到那人跟前,围着亲热了半天。
“是咱儿子吧?”老太婆判断。
“不是,是谁呢——春生!”老汉看清了来人,吃惊道。
看着“雪人”一样的春生,老汉深一脚浅一脚地迎了上去。
“茂源叔,雪大,我走错了沟,要不早就到了。”春生笑着对老汉说。
“孩子,快来家暖暖。”老汉忙不迭把春生往家拉。
“不了,我答应了河东的养牛户,今天帮他们办饲料贷款,这会儿人家也快要到我们单位了,我得赶紧回去。喏,这是给猪崽买的兽药。”春生从怀里掏出药递给老汉。
老汉接过药,不知道说什么好。踌躇间,春生已往山下走了。
“老头子,快,给春生送去。”老太婆赶上来,往老汉手里塞了一沓东西。
“啥?”
“咱那6万块钱,放到农商行吧,存成死期的。”
“哎——春生——等等我——”
大黄跟着茂源老汉向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