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王树民,是在一个众多人的聚会里。第一印象,他不善言谈不苟言笑。看上去像个学者,又像个“领导干部”模样。如果没有人介绍,你不会联想到他是一个书法家,而且有点来头。我的采访正是在他的书法艺术环境之中进行的。
画室中的他,完全置身世外的洒脱与专注,目睹他笔飞臂舞,你会有点震撼。虽说社会浮躁?他却拥有一方净室。悬挂于四壁的件件大作,让人肃然起敬。
艺术是可以修炼出来的,关键是内心是否笃定,社会的喧闹不影响那些心存信仰的人。
就如窗外的雨雪交加中,更多的人足不出户等待观望,但总有人在疾步前行。
其实,用王树民的话说,他的前行只是“每天进步一点点”。但是他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找到了突破点。王树民的功与名在无我中有了我。
父亲王文学 奇才非偶然
松嫩两江酹酒而歌,苍穹下就是故乡黑龙江肇源县。这里曾是辽朝黄龙府之域,又是大金国“肇基王绩”之地。千年古韵,苍凉辽阔。近百年来,各族人杂居于此,草原与驿站共处,农耕与渔猎相映。其文史光芒,足以兴叹。王树民的父亲,书家王文学老先生便成名在这里。
王文学老先生自幼功习王羲之父子,追习过褚遂良、孙过庭、欧阳询诸人。80余年忘我临池,晚年大倡晋唐书风,大袖煌煌,声名烈烈。一部集甲骨金文、秦篆汉隶、南北碑板、晋唐行草于一炉的《王文学书法作品集》赫然问世。其中所书《兰亭序》可称神妙之品。凡睹者,无不震惊。自《兰亭序》问世至今,1700余年,临《兰亭序》者当在千百人。今日所见上品不过唐之虞、欧、冯、褚四位。宋元明清虽不乏大书家,却无人能及唐四家。现代诸书家亦有临迹,但其晋唐功夫与神韵则相去甚远。兰亭神韵“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觉为倦,览之莫识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见《晋书·王羲之传》一书)观王文学先生所书,用笔细腻洗练,结构智巧多变,精神自在,风神流美,天质自然。把先生所临与唐四家同悬一室,亦难分伯仲。
晋唐书法是中国书法之精髓,代表着中国书法精神。自晋唐以来至今日,学《兰亭序》者,声息噪杂,其中“出兰亭”说,颇能代表一些人之心声。所谓“出兰亭”,即主张“入得兰亭,出得兰亭”,“写自己之兰亭”云云,此说圆滑周到且豪情万丈,却经不起书法史的考问:“到底有谁入得兰亭?”入者鲜见而自诩“出兰亭”者甚众。所谓“出兰亭”者,不过成了一些人知难而退的托词。王文学先生所书《兰亭序》及《十七帖》与文书双绝的孙过庭《书谱》,都可谓大得晋唐之风的神妙之品。王文学先生可称“入得兰亭出得兰亭”之人。其作品中的流美函育古质,飘逸中透着风骨,便是对晋唐书风的升华。这种升华反映在他创作的作品中,现今不仅国内广为收藏,还传至日本、德国等。
儿子王树民 剑走中锋
王树民的爷爷乃松花江东名士,为私塾先生,父亲为跨世纪书法大家,可谓生在书香世家。他承其父王文学老先生的书法之风,一手能写十几种书体,不仅作品被外国要人、各界友人及藏家收藏,还头顶文化艺术领域多个“家”和“大师”的桂冠。
老三届的王树民和那时很多人一样,出校后当过知青,举过锄头,接受过劳动人民的再教育;在工厂当过学徒,其后又供职于中国航空工业空气动力研究院。
2009年前的两年内他相继痛失双亲,大孝之人感怀父德恩普照、感恩母爱神圣无边,感伤书法界鱼虫混杂、个别人只知追名逐利。于是,他发誓传承世代家族书法艺术,弘扬中华传统艺术之瑰宝。遂修行体悟,静心凝神,专注于书法艺术。经勤学苦练后一手能写甲骨文、石鼓文、篆书、汉简、隶、楷、行、草等十多种字体,可谓变化自如、妙笔生花,世人称其为奇才!
一般书法练习者都是从楷书入手,普遍只练一两种字体,王树民练字却是从文字演变初始的甲骨文开始,而且各种书体都写。他认为楷书只是工具字而已,但甲骨文、金文、篆书较难书写,必须很好地掌握中锋用笔,写得好与否的关键是控笔力度,只要善于控笔,书写其他书体就容易多了。他临帖的方式也极其独特,不描红、不双钩、不一笔一画临摹。他的独特方式为意临、意写,只要他用心观摩过的名碑名帖,凭借“法力”便能很深地领悟个中真谛,下笔给力时就已成竹在胸。初学时挥洒之墨迹高悬于四壁,谓之练习亦作品,作品亦练习。
树民逆向思维 无我才有我
练书法和行事一样,众人最忌眼高手低,而他最讲究的就是“眼高手低”。高为标准高,不入法眼的一掠而过,目标所及都是晋唐前的名碑名帖。不能不折服初学时他选练的字竟然与高等教育书法教材的选择惊人的雷同。低为姿态低,低头苦练、低调做人。他的成功口诀是:先天才气+内在修为+后天历练。在王树民的心中,成败在于一个“法”字,他认为好的碑帖就是法,法是去芜存精、自然堆砌、水到渠成,法是起也是始。法到好时就是和古人气息贯通,交叠融合,你中有我。他坦言搞艺术的人大都追求个性,而他追求的却是同、是共性,同即是去俗,去俗即是抛弃其个性,忘掉自我。个性与生俱来,人皆有之,而传统艺术最需要的就是维护,学习传统艺术的秘诀在于求同而不在于存异,超越和创新在没达到某种高度时简直就是扯淡之说。君不见晋唐书法的丰碑高高屹立,现代书法家只可仰视而不可亵玩焉!只有先忘了我最后才会有真我,当然,也不是所有书法追求者忘了我就会有真我。王树民最热望的就是能及早达其父王文学之项背——入得兰亭,出得兰亭。
王树民真迹收藏于《王文学书法作品集》。凡睹《兰亭序》之临迹者,无不惊叹其风骨之非凡,神韵之唯美!据说王文学故去后,王树民破碎了众多巨贾豪商想高价收藏的美梦。其母一生执教40余载,桃李天下,贤德双修,陪伴其父临摹大家真迹,对书法艺术的追求亦是几近痴迷,所书之字功底扎实,神韵兼具。王树民固执地完整保存着父母的书法真迹,他捍卫的应该不只是艺术尊严、家族荣誉,更是一份厚地擎天的父子母子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