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北风呼呼吹过,冬雨淅沥飘落。天气太冷,我围上羊毛围巾,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打着雨伞,向单位走去。街道两旁的商店里,摆出了琳琅满目的年货,我算了算,哦,没有几天就要过年啰。
上街赶场的人还真不少,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个个喜气洋洋。山里的农户这个背着夹背、那个挑着农副产品,笑呵呵地向农贸市场走去。大街小巷传来卖早点的吆喝声:“猪儿粑,滚的哟!”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嫂在招揽生意;“新鲜面包,五角钱一个。”这是一个穿蓝色防寒服的小伙子,腼腆地在招待顾客。
今天来办理存取款的客户特别多,我和同事们一上午就不停地忙碌,连上卫生间都要跑步前进。“快到十一点半了”,旁边的同事对我说。这时,我的柜台面前只有一个老太太了。
“老人家,您要办什么业务?”我问。
“啊,妹妹,我要存点钱,麻烦等我哈,街上小偷多得很,我把钱放在里面的包包里啦。”她的声音有些微弱。
趁着她翻包包的工夫,我站起身仔细打量起这个老人家来。白发高高地挽在脑后,外面是一件灰色单薄的化纤外衣,里面着一件红色的线衣,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裤子,裤口用一根绳子扎紧,脚下是解放牌胶鞋,旁边放着一个背兜。她的手不停地抖动着,费力地从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叠百元钞票,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找出身份证,颤抖着把钱和身份证从窗口里递进来。
“麻烦你哟,妹妹,这是我昨天卖3头猪的3000块钱,存好明年给我孙儿交学费。一年到头,瓢把都摸细喽,才喂了这几头猪,卖得这点钱。”她一边看着我给她办业务,一边与我摆龙门阵。
“老人家,你今年都80岁了呀?”我看着身份证问道。
“是啊,妹妹,不怕你笑,我老婆子命苦,老伴前些年撒手不管我了,去年我的独生儿子和媳妇在外地打工又遇车祸死了,肇事车又是个黑车,司机被逮去坐牢,他家里人却拿不出赔偿费给我们,还是亲戚朋友帮忙办理完两个的后事,现在留下一个读高中的孙子跟我,我把过年猪都卖啰,明年孙子高考,他读书读得很好,考得上大学,这些钱就是给他留的。”她絮絮地一一道来。
整理好老人家卖猪得来的辛苦钱,拿到验钞机里去检验,“嘟嘟嘟”,验钞机不停地报警,连续三次。我心里紧起来,急忙从验钞机里拿出来仔细检查,果然有5张假人民币。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看着她布着老茧且裂着娃娃口的双手,看着岁月在她额上留下的道道痕迹,看着她期待而慈祥的目光,我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她讲这个残酷的事实。一面是行业对假币管理的硬性规定,一面是让人同情的白发老人,尽管非常不忍心伤害她,但是行业管理规范这把利剑悬在头顶,我还是站起身向她讲明要没收假币的事实。
“我的天啊!这个天杀的猪贩子,怎么连我这个孤老婆子都要整哟。”她一边哭,一边坐到了冰冷的地板上。
“我从家里到县城,车都没舍得坐,走了40多里路,连早饭都没有吃,看着那个卖‘猪儿粑’的从我旁边走过我都舍不得买,要过年了我和孙子连过年衣服都没有买呀,怎么会遇到这种没良心的人哦,呜呜呜……”老人家伤心地哭诉。
心情复杂地为她办理好业务,我走出柜台,把老人家扶起来坐到椅子上,为她擦去眼泪,打电话找来了她在县中学补课的孙子,给他讲清楚国家对假币管理的政策,并为他们讲解识别假币的知识,然后我从钱包里拿出50元人民币悄悄地放入老人家的口袋里。
祖孙俩离开时,雨下得越发大了,风雨中,那蹒跚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