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10年我带着父母全家定居洛阳后,妹妹一家三口每年春节期间都来走娘家。记得妹妹来的第一年,她在这里住了几天后,要回去时,我和哥哥争着为她买车票,最后还是我占了头筹。
送走妹妹一家,当我还沉浸在为妹妹买到车票的快乐中时,我的手机响了,是妹妹打来的:“二哥,我知道你肯定不接我的钱,就偷偷地把钱塞到你的皮包里,你收下吧。我知道你也不宽绰。”我先是一怔,遂即翻包查看,果然,钱在里面。我握着手中的纸币,刚才的快乐情绪一下子激发成一股幸福的暖流涌向心间,鼻子不禁一酸,湿了眼角。
我们兄妹三人从小就受到父亲“争着不足,让着有余”分享精神的熏陶。听我奶奶讲,父亲刚出生时就历经磨难,身上出了多处毒疮,因为家里贫穷,连续几年久治不愈,差一点儿就被夺去性命。最终父亲靠着顽强的生命力活了下来,幼年的苦难也磨砺出他坚毅果敢的性格。父亲初中毕业参加工作,成了一名司机,经常往返临颍和禹州两地拉煤。1977年5月,父亲在禹州山区拉煤回家途中,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
那一天,他和一位同事开着40型拖挂车,行驶在白沙水库附近崎岖的山路间。这一带坡陡沟深,下午3点左右,刚绕过一架山,就是一个陡坡,父亲在踩刹车准备缓慢下行时,刹车竟然失灵了,车后是装满一万多斤煤的拖挂,巨大的惯性让车速越来越快。千钧一发之际,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同事脸都吓得青紫,而父亲此时头脑却是清醒的:“车祸已无法避免,死就死了,但我要给我们俩的亲人留下全尸,我绝不让车一头栽进去,把我们砸得面目全非。”他没有片刻犹豫,紧打方向盘。车身按照父亲的意志调整了方向,后挂拖斗因为巨大的惯性甩到了车头前方,然后拖斗拽着车头发疯似地驶下坡底。父亲死死抱着方向盘,沟很深,好长一段时间后,才听一声巨响,他和那位同事都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父亲和那位同事昏迷了一天多,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了。医院的主治大夫很惊诧,这么严重的车祸,两人除了因强烈震动受伤外,其它身体状况竟无大碍。我的母亲手里牵着我哥,怀里抱着我,从老家到百里之外的医院来探望。经历了这场生死劫难,见到自己亲人的父亲百感交集:他感恩,由于昏迷,他不知道是哪些好心人把他和同事从车里救出来,又是怎样送到医院的,这些救命恩人的恩情怎么去报答?他流着喜悦的泪水,抱住自己的孩子亲了又亲。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心把感恩分享的种子传递给我们。
从我们懂事起,父亲就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讲:“父亲的生命是那些不知名的好人给的,你们永远要学会感恩,多做好事、善事!”
父母从小就有意识让我们体味挣钱的艰辛,培养我们的感恩分享精神。家里的老母鸡下了蛋,舍不得吃,积攒一篮子后,就让我们兄弟俩人到街上叫卖;还给我们批发一些芝麻糖等小食品,到街上零售。
很早,我们兄妹就学会了做饭、做家务。逐渐地,良好的家风形成了:家里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先给父母留一份,然后我们再均分。记得有一个星期天,父母打临工早早地出门了。我哥起床后做饭、炒菜。菜炒好了,闻着极香,但我们的家规是人不到齐不准动筷。于是我们兄妹三人围坐在炒锅前,焦急地盼望着父母的归来,好分享这美味的饭菜。可左等右等他们还没回来,最后我哥提议:“咱们不等了。”他把菜认真地分成四份,父母的一份最大,妹妹和我的其次,他的却最少。
父亲对子女的教育很严格,甚至是苛刻的。平常不允许我们看电视,也不让我们看课外书。1992年,我哥高中毕业考上了洛阳工学院(现河南科技大学),我初中毕业考上了漯河市工业学校。四年后,妹妹也考上漯河市师范学校。我们在外地上学期间,已经学会主动地去勤工俭学,为父母减轻负担。暑假回来就到建筑工地打工,寒假则在街上摆地摊。
1996年,我哥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我则回到县城的一家国营企业当工人。2001年,我通过成人高考自费脱产到洛阳工学院进修大专学业。2010年,我工作的国营企业停产了,哥嫂主动让父母和我一家三口来洛阳,给我们提供住的地方。尤其让我感动的是,在我生病的时候,嫂子陪我到医院跑前跑后挂号取药。
妹妹一家来洛阳探亲,我和哥哥争着给他们买车票,是发自内心对这个家的感恩回馈。妹妹是从这个家中走出的一员,分享精神也在她心灵深处生根开花:对自己哥哥的无私付出,她接受之余,也希望可以回报。结果,我买车票花费120元,她却塞给我200元。
“问君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分享精神已成为我家幸福的源泉。我生活在幸福的家庭中,满怀感恩。我感恩苦难,它不仅让父亲在关键时期给了家庭一个负责任的选择,而且还让父亲始终坚持对子女进行感恩分享教育,努力把我们培养成社会的有用之人;我感恩社会,没有当年救我父亲的恩人们的无私抢救,也就没有我们家今天的幸福生活。所以我还要真诚地付出下去,不仅为家庭,还要为单位、为社会,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纯洁泉水流进我的内心,才会让这清如许的泉水永远流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