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与一帮子淘金的朋友到印度尼西亚去考察矿山。考察前,我们就与雅加达的一家矿业公司联系好了,当我们从深圳机场起飞,经过4个小时的航行后到达雅加达机场,该公司早就安排好的一名双语业务员就立马接待了我们。在机场小憩了一会后,我们在该公司业务员的陪同下又坐了1个多小时的飞机飞过爪哇海,到了加里曼丹岛,然后又坐了七八个小时的汽车才摇摇晃晃地到了一个名叫里哇加的小镇。
这与其说是一个小镇,倒不如说是一个小村子,小小的街道上大概就是那么70来户人家的样子,除政府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稍显阔气外,就是隔壁一栋二层楼的、能住20来个人的小宾馆,小宾馆旁边有一家“年岁已高”的平房食品小店。我们就下榻在这家小宾馆,时常也会到那家食品小店去买些烟酒或食品类的东西,这样一来二往的,那家食品小店的店老板自然也就与我们混熟了。
店老板姓李,60开外,祖籍福建。抗战时期,他的祖辈们为躲避战争而逃离到了这里,并在这里安家落户了。也许店老板与我都姓李,所以他与我特聊得来。他说他夫妻俩个就这么一个小店子,还是祖上传下来的,生活比较拮据,只生了一个孩子,现在儿子已在国外读博士去了。我问他老家福建还有什么人吗?他说不太清楚,已经没有了联系。他人很豪爽,还很乐于助人。我不时麻烦于他,他从不拒绝,时常帮我们租车子、当翻译,不收一分一厘。他比较乐观,性情开朗,喜欢提问,问了我很多关于国内发生的一些事,我都一一告诉了他。
有一天,天下着倾盆大雨。我闲在宾馆里没事,他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我的房间,一见我便一个劲地要我到他家里去坐坐。他的热情实在是无法拒绝,我便欣然前往。他的家其实就是一弄隔房,是典型的“前店后房”式。他店里我是去过好多次了,可进他的房间却还是第一次,屋里很是简朴,除了一张床、几把凳子和一口大柜子外,几乎没什么其他家什,房间后面还搭建了一间十分简易的小偏房,那就是他们的厨房。他在柜子里翻了半天,然后走进厨房,给了我一杯有着茶叶的开水,然后坐了下来。
“这是印尼的茶吗?”我端起茶杯闻了闻,然后尝了一口茶问他。
“不是,这是我老家福建的白茶。”他摇了摇头。
“是福建白茶?”我惊奇地望着他。
“是的。是一位老乡回国内探亲给我们特意捎来的家乡特产。”他显得有点儿兴奋的样子。
他说他们这个岛上的人好多都是从福建迁移来的,平日里他们之间也有不少的走动。后来,国内的改革开放政策吸引了一些人回到了国内,从而将“亲情”连接了起来。他还说他们虽说是在国外生活,也在国外安了家,但祖辈们遗传下来的国内生活习惯却依然没有改变,比如说喝白茶就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缺不可少的。过去有段时间,中国与印尼之间的关系紧张,贸易中断,我们不得不就地取材,按照家乡的制作技术,自己制白茶。可由于地理位置、气候条件上的差异,制出来的白茶就是没有国内的好。
他说白茶历史悠久,自东汉时期就开始了。主要盛产于我们福建的福鼎 、政和 、松溪 、建阳,以及云南的景谷等地区,属微发酵茶,是我们汉族茶农创制的一种传统名茶,属我国六大类茶之一。它是一种采摘后不经杀青 ,只经过晾晒或文火干燥后加工的茶。具有外形芽毫完整,满身披毫,毫香清鲜,汤色黄绿清澈,滋味清淡回甘的品质特点。属轻微发酵茶,是中国茶类中的特殊珍品。因其成品茶多为芽头,满披白毫,如银似雪而得名。白茶的制作工艺是最自然的,把采下的新鲜茶叶薄薄地摊放在竹席上,置于微弱的阳光下,或置于通风透光效果好的室内,让其自然萎凋。晾晒至七八成干时,再用文火慢慢烘干即可。
那天,他说到白茶,几乎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且还蛮专业的,我连插个话儿的机会也没有。好几次,我一边听着他对白茶的娓娓道来,一边又情不自禁地盯着这杯满满的白茶,目不转睛,浮想联翩……我想他一定是一个爱茶之人,特别是作为一个华人华侨身处在异国,能世代相传、钟情白茶,可见他们对家乡的眷恋,对家乡的思念。
这就是我在异国的奇遇——白茶。
后来,虽说我们由于种种原因回国了,可这件事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耳际,漂浮在我的眼前。
“堂哥,我给你带了一点特产。”一次,我多年未见的堂弟来看我,他一进门就笑嘻嘻地给我塞了一个大礼包。早就听说这位堂弟这些年一直在福建的建阳开矿,或许是发了点财了吧!曾经十分小家子气的他,今天却破天荒地大方起来了。
“是什么特产?”见到堂弟登门,我打心眼里是很高兴的,更何况又时隔了这么些年了。
“是白茶,福建的特产。”堂弟有点滑稽地给我扮了一个鬼脸。
“白茶?”我有点儿条件反射式的反问了一句……
堂弟的到来,这让我对“茶”更有了一种特别的敏感,脑海中也不时地浮现着“我将是一位茶人”。
后来梦想成真,我虽说从事的不是白茶,而是从事我家乡湖南的黑茶,但我还得衷心感谢那段在异国的奇遇。是白茶勾起了我对民族茶、对家乡茶的挚爱,更是被那位印尼华人世代相传的、对家乡的真挚情感所激发出的爱国爱家的动力所牵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