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5年5月26日  新闻热线 010-63744178 放大 缩小 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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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的坑

□ 李宝林

    姥姥家的村头有一个坑,冬天是我们的滑冰场,夏天是我们的澡堂子,无论春秋冬夏都是姥姥的洗衣盆。

    姥姥在坑边洗衣服,我便也有了去处。

    其实,夏天该是孩子们最欢乐的季节。水面上,浮动着绿水草和野荷花。那花儿黄黄的不大,却奇异地香,特别地艳。河上有白鸭子和麻鸭子们在一同戏耍,翻筋斗、打把势,双翅击水……水中还被村里人泡了好多木料,有匝成排列队而行的,也有单兵散勇独自漂浮的。有的被缠满了绿霉,也有的滋生着嫩嫩的新芽。

    这时,我便在水中了。和小伙伴一道,光着屁股在水里、泥里像鸭子一样的快乐。不时地扎个“母噔”,远远地去了,吓得姥姥在坑边叫。不一会儿,又去骑在浮动的木头上,把那清脆的笑撒在水上。有时,还要浑身上下抹遍黄泥,躲在坑坡上,用大麻叶子盖住脸,让太阳把自己晒个透,舒舒服服睡上一觉。然后,又青蛙一般跃起跳入水中……

    待到上了岸来,通身洁净。

    在这里洗澡是不用肥皂的。自然,姥姥洗衣服也是不用肥皂的,衣服自然干净。每每姥姥都要洗一大盆衣服回去,晾满了院子里的铁丝绳。

    不过,姥姥不去洗衣服的时候,她是不会让我自己去洗澡的。

    我不懂事,总是偷偷地去。

    有时,姥姥见我傍晚了还不回家,便到坑边去找,从一群脏兮兮的和我一样大小的孩子堆里把我拉走。有时,实在气不过,也会轻轻地在我屁股上打上一两下。打就打,我当然还会去的。

    与其说姥姥洗衣服是一种乐趣,不如说是在打发时间。她是用这种方式应对这漫长闷热的夏天。只有蹲在坑边洗衣服时,她的脸上才会偶然泛起一丝笑容来。她只有不时地和那些与她同样命运的大妈大婶们说笑起来时,才忘记了一切。

    其实,姥姥的命很苦。我常常觉得姥姥可怜,孤孤单单一个人。一次,我问:“……我姥爷呢?……”

    姥姥的笑容消失了,洗衣服的双手也停止了动作,一双眼呆呆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后来我才知道,姥爷就是从这里不远的岸边出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一去就几十年没有回来。一同去的同乡回来说,他是被日本人抓去做劳工了。

    远处的水面上雾蒙蒙的。记得那天已是黄昏,周围的一切一下子都在那寂静里变得模糊不清,就连坑对岸呼唤哪个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也变得异常陌生。

    从那天起,我觉得自己也突然长大了,也会主动帮助姥姥干些活儿。姥姥洗完衣服,我就抢着到坑中间的清水中去摆洗。有时还知道把自己的小背心洗了,晾起来。

    后来,我离开了这个小村子,到十里地外的一个小镇上去了。从此,我不再洗坑水澡了。但是,姥姥还是那样去坑边洗衣服,尽管家里已经安上了自来水。

    (作者系天津市宝坻区供销合作社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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