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去了趟北美,在从纽约到旧金山的旅途中,一路风光无限。兴奋、惊艳、畅阔之余,却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事。
比如在赌城拉斯维加斯。由于前一天晚上,为了消除旅途疲劳,在盐湖城酒店的泳池里游了几圈,大概因为亚洲人的身体不太适应美国泳池里的消毒液,次日午后我便有了很不舒服的身体反应。夕阳西下,当我们的大巴冲出黄沙蔓延的沙漠,渐渐走进这座富有传奇色彩的赌城——拉斯维加斯时,车厢里一阵喧嚣。大家望着流光溢彩的窗外,欲欲跃试起来。
在美国导游杰瑞的带领下,我们徜徉于夜幕下拉斯维加斯的各种人造奇观:神秘的埃及、亚瑟王国、蒙特卡洛、艾菲尔铁塔,以及威尼斯的天光云影与小桥流水。就在我置身人群,陶醉于美轮美奂的音乐喷泉时,腹部的痉挛逼迫我掉头转向,火速寻找厕所的图标。
事后,我忧心忡忡地问杰瑞:“这里可有药店?”
他看了看腕上的表说:“这个时候,除了饮食、酒吧和大大小小的老虎机还开着,其他商店都关门了。”
是啊,来拉斯维加斯的游客,大都带着发财梦,多少饱满的欲望和生命力,都在那一台台光怪陆离的老虎机前消耗殆尽了。
我顾不上风度,惶恐道:“这可怎么办呀,我昨天下水游泳时……”
话音未落,团里的德国游客拉玛拽了我一把,她悄声告诉我,别急,我有办法。在回酒店的车上,拉玛掏出一个纸包,递到我手上说:“你的尴尬和困惑,我昨天就遇到了,幸亏车上有厕所,真是苦不堪言。喏,这是德国巴伐利亚的Kamille (甘菊) 茶,你带回房间趁热喝,并用饱蘸茶水的毛巾热敷小腹。我昨晚用过的,很见效,你试试看。”
我千恩万谢。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依照拉玛的吩咐,我如法炮制。这是类似红茶的一种浅棕色茶叶沫,小袋包装,抖出来,有清香。用滚烫的开水冲泡后,弥漫出荷叶似的香味。我连喝了三杯。热敷的同时,我打开手机查看Kamille的德语信息。Kamille俗称洋甘菊,原产于罗马,早在公元前人们就已经认识到了它的奇特。德国洋甘菊也是一种历史悠久的饮料,它的药理作用表现在排除体内毒素,解除痉挛,抗腹胀和缓解尿频等功效。
当夜,我睡得很香。次日醒来,那恼人的症状果真不见了。
早餐厅里,我特意来到拉玛桌前,向她说了我的情况,并连连夸赞道:“这个Kamille茶好神奇呀!我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味药。”
拉玛两只灰蓝色的眸子即刻放出光来,她自豪地说:“的确,我感冒时热饮洋甘菊,也很见效的。实际上,洋甘菊还是一种温和的精油,每天早晚将少量甘菊精油滴于洗脸水中,用毛巾热敷面部,可舒缓收敛肌肤呢!”
说起来,中国古代便有了以甘菊代茶的习惯。《明一统志》曾说:甘菊的特征是基短花大,味甘美,性微苦,有助睡眠,润泽肌肤,并具有改善女性经前不适的功效。这点似乎与洋甘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今天的国人也喝菊花,但多半用于炎炎夏季,发挥其清热解毒、防暑降温的作用。
关于甘菊茶,陆游曾赋诗曰:“何时一饱与子同,更煎土茗浮甘菊。”
巧的是,甘菊的花言茶语为: 友情,长寿,苦难中的力量。
“友情,长寿,苦难中的力量。”阐释的真好。这次拉斯维加斯的甘菊解困,让我于尴尬之际,领略了国际友人的力量。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我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盒洞庭碧螺春,送给拉玛。并告诉她,这个茶的名字,是一位中国皇帝给起的呢。
旅行结束后的一个周末,我收到拉玛的来函。她欣喜地告诉我:每天早上她都要喝一杯这个名叫“碧螺春”的中国茶,热水罩在透明的水晶杯里,明亮鲜嫩的绿芽棵棵朝上,如松针屹立,丝丝甘甜,口留余香,感觉妙极了。她还说:“我是喜欢喝茶的人,喝了大半辈子形形色色的茶,如此别致的视觉和味觉享受,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呢!”
(作者系欧洲华文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