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裤裆名叫李文成,三十多岁,长得身高体胖,各个部位哪儿哪儿都大,大鼻子大眼大嘴叉儿,就连裆里的蛋包子因患疝气都大得像个小西瓜,把裤裆撑起老高,走起路来卡拉卡拉的并不上腿。人们不叫他的名字,就叫李大裤裆。李大裤裆眼下比他的祖父辈还要威风,不仅是渡口的船头,还是河沿儿村的村长,家里住着高房大院,娶着两房老婆,专管种地的长工就有四五个。李大裤裆平时没有什么正经事,渡口上收船钱、安排活儿有他的把兄弟二船头孙秃子,村里跑腾事的是他的心腹李狗子,他只在有大事时才出面。闲得无聊,就牵条大狗扛把火枪打兔子、捉狐狸,或是嬉皮笑脸地撩拨女人。香巧是河沿儿第一美人,细挑挑的个儿,直溜溜的腿儿,弯弯的眉毛,水灵灵的大眼,长圆形的脸上配一只小巧的鼻子和一张红润润的嘴,上身水红袄,下身豆青裤,腰中扎条花围裙,更显得腰细乳高,风情万种,馋得李大裤裆像闻着肉香的猫,围着香巧团团转,只是碍于顺子是他的船工,不敢下手。两年多前的那场河难就是他有意安排的。可惜顺子死了两年多他还没有勾搭到手,心里急得火烧火燎。今天见香巧亲亲热热地跟河桩在一起,心中的妒火一下子升起来,又不便发作,也就一屁股坐下来,阴阴地盯住他们。
河桩早就看出李大裤裆对香巧不怀好意,刚才从香巧眼神中看出,香巧对李大裤裆是既恨又怕,想请他帮忙摆脱困境。此时天已正午,来回走了二十里路,又和“镇北关”打斗了一场,肚子早就饿了,干脆就在这儿吃一顿,也看看李大裤裆耍什么花招。于是爽快地说:“好,我就尝尝嫂子的手艺。多放点儿油!”
香巧见河桩不走了,心里踏实下来,反不忙着炒饼,先给李大裤裆沏上一壶茶:“李头儿,这是刚来的新茶,你尝尝香不香?”
李大裤裆见香巧先伺候自己,高兴了,大嘴一咧哈哈地笑:“香,香,你的东西哪儿都香!”
香巧不搭言,扭头慢慢的捅炉子。
河桩讨厌李大裤裆涎皮赖脸的样子,可自己在他手下当装卸工讨饭吃,不敢得罪,便皱着眉头喊香巧:“嫂子,炒饼快点儿,饿坏了!”
香巧仍是慢腾腾的捅炉子,捅得炉灰乱飞:“兄弟耐心等等,炒饼要大火,温火不好吃。”
河桩知道香巧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把李大裤裆耗走,也就不再言语。
李大裤裆见二人不愿理他,也觉没趣,就一边品茶一边东张西望。忽然嘿嘿一乐:“河桩,我昨儿有一件喜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我又娶了个第三房!”
河桩冷哼一声:“是么?那得送贺礼呀。”
香巧也觉奇怪,站起身子看着李大裤裆。
“他妈的,闹了半天是做了个梦。这可是寡妇梦见鸡巴,空欢喜一场!”李大裤裆哈哈大笑,乜斜着两眼瞟着香巧。
香巧羞得满脸通红,慌慌的去给河桩炒饼。河桩没想到李大裤裆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见香巧送上炒饼,就默默地吃起来。
李大裤裆占了上风,高兴得拍着肚子唱戏:“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唱了两句,扭头叫香巧:“香巧,人都说你聪明伶俐,我有个谜儿你破破?”
香巧无奈,只得走过来:“我这脑袋笨得跟猪似的,能猜出李头儿的谜儿?”
“能猜,懂点儿事的女人都猜得出。听好了啊:万木丛中一老翁,常年吊在半空中,虽然不是神仙体,阎王降死它降生。你猜这是个什么?”李大裤裆紧盯香巧,两眼露出淫邪的光。
河桩忍无可忍:“李头儿,你是有头有脸的人,哪能说出这样不尊贵的话?”
李大裤裆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知道河桩爷儿仨不好惹,强压怒火讪讪地笑:“一个村子住着,一个渡口搅饭吃,说个笑话有什么了不起?”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山不转水转,谁就不用谁了?”
河桩见李大裤裆没有走的意思,怕再纠缠下去香巧应付不了,索性也不走:“嫂子,再炒一盘!”
“真他妈穷汉大肚子,整个儿一个吃货!”李大裤裆没了呆下去的兴趣,骂骂咧咧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