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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泰山无缘

□ 淮北子

    对泰山的向往可谓久矣。

    登高是人与生俱来的追求。从襁褓中爬出来,还没有小猫小狗的力气,腿脚还支撑不起自己的身躯呢,就有了爬高的冲动。为此不知跌了多少跤,甚至跌得头破血流,留下伴随终生的伤痕。

    人的强烈的登高追求,最好的宣泄就是登山。可是,我的故乡在淮北平原的腹地上,从小我就没见过山是什么样子。只有在雨后放晴之日,才能看见遥远的天边隐隐约约的寂寞山影。每逢这时我会心生怨恨:我们这方土地上为啥就没有几座山呢!

    生长在这种环境里的孩子们,“登高”只有两个去处:一是上树,二是爬屋。爬上大树,不仅可以望远,而且有时还能顺手掏个鸟窝,弄只一身绒毛的黄嘴雏鸟。可是,爬树也有风险,万一失手摔下来,轻则皮破血流,重则伤筋动骨。所以,大人们不让孩子们爬树。而爬屋更是险象环生。当年,我们淮北乡间少有砖瓦房屋,绝大多数的民居都是泥打墙,茅草苫顶的小屋。托着草顶的稀稀几根木棒和高粱秸排成的屋笆,承不了多大份量。要上屋顶,只能沿着山墙和屋脊那条狭窄地带小心移动。万一失足,就会闹出大乱子。我的一位小伙伴就为此闯下了大祸。那天他偷偷爬上邻家屋脊,正兴高采烈地观赏村景,不想身子一闪,一脚踩到屋笆上。而那屋笆和茅草早已苫上了好几年,早沤成一滩糟泥了。他那只脚就像穿破一层纸似的,“噌”的一声就把那屋顶踏出一个大窟窿,一条腿直插入人家屋里……

    人就在不断跌跤、闯祸中长大,登高的冲动也从村里的这些恶作剧转向对外界大山的向往。上高小时知道了“五岳独尊”的泰山就在邻省山东。听说,登泰山可以看见日出东海。啊,泰山令我神往!

    可是,农家孩子没有机会出远门。直到高中毕业,我们几个同学考入当时还在青岛的山东大学。我们在宿县登上浦口开往青岛的火车向山东进发,这是我们第一次离开故乡。虽是夜车,却一个个都兴奋得毫无睡意,直到黎明到来之前,才东倒西歪地在座位上睡去。朦胧中,只听列车员喊道:“泰安到了!东岳泰山就在车行的右方!”我一激灵醒来,跳下车去,只见一架巍峨的山峰耸立在站外。这时正好朝阳初升,金色的阳光照耀着那庞大的山体,显得分外辉煌壮丽。啊!这就是东岳泰山!可是,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开车铃声就响了,我们只好匆匆登车离去,眼睁睁地与泰山失之交臂。我们无奈地自嘲道,“人家是登泰山观日出,而我们是日出观泰山。”

    大学四年,寒暑假期回乡,往返都要从泰山脚下经过,可来去匆匆,没登过泰山。毕业那年的最后一个暑假,我与几位同学相约去登泰山。早一天到一位家居泰安的同学家里住下,只等明日起早登山。可半夜里却下起雨来,天明后雨越下越大,漫天密云,满城雨声。可那时我们正年轻体壮,意气风发,何惧这点风雨,决心冒雨登泰山。

    一路上我们奋力在雨雾中攀登,途中没吃没喝没休息,一口气冲上山顶。但雨仍然不停,走在天街上,站在日观峰顶,满眼只有浓云密雨。想在山上住下,可旅馆早已满员,而天气预报说明日仍然有雨。我们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抓紧时间,在天黑前赶下山去。我们匆匆吞下点干粮,就往山下奔,紧跑赶车,半途中夜幕即已降临。下得山来,泰安满城人家大都已经熄灯就寝了。

    雨中奔波一日,身子很乏,却久久难以如眠。此番登泰山,不用说观日出东海,看齐鲁大地风采,就是泰岳本身是什么模样也未曾看清,那些古碑石刻等文化遗存都只匆匆一瞥。这能说登过泰山了吗?好在当时我们还年轻,心上说:来日方长,等待下次再来吧!

    殊不知这一等就是30年!1992年初夏,泰安经济快速发展的新闻,吸引我来到了泰山脚下。采访结束时,市委的同志听说了我30年前上泰山的那次经历,就邀我再次登泰山。我欣然应邀。30年过去了,泰山的旅游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交通快捷便当,新开的盘山公路广阔平坦,汽车进了山门后似乎没转几个弯子,就到了中天门。下了汽车,上得登山缆车,只7分钟便跃过深谷、飞越险峰,来到南天门上了。便捷的交通使我们游兴更高,准备沉下心来好好看看泰山。可刚踏上天街,不知从哪儿刮来一股劲风,卷着那一团团乌云劈头盖脸地扑来,整个山顶上的山峰绿树、巨碑古庙顿失浓雾之中。接着便是铜钱大的雨点像一阵飞石袭来,那风那雨像“数九”天里的寒风怒雪,冰冷刺骨。我们穿的都是单衣,像赤身跳进了冰水里。好在不远的天街上有人在出租那种又破又旧的黄色仿军大衣,人们蜂拥而上去租用。再往前走,只见所有的人不分男女都穿上了这种黄不溜秋的破旧大衣,连那些外国旅游者也不例外。刚才在缆车站遇到的一群日本时装妇女,本来都一身华服,涂脂抹粉,各个都极摩登。现在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都紧紧裹在那破旧的大衣里。可见人穿衣服的作用第一是遮体、御寒,其次才是美观、摩登。

    迎着寒风冷雨,身上打颤,谁还有心去看山景?我忙冲进碧霞祠躲避风雨。别来30年,碧霞元君似乎更年轻了。阶下跪着一大片善男信女,其中不少西装革履的先生、浓妆艳抹的女士都虔诚地施跪拜大礼,还大把地烧烛焚香,碧霞祠里烟雾缭绕。山间本来空气清新,却被弄得乌烟瘴气,真煞风景。我从烟雾中逃出,想去看看极顶的那几块巨碑。可那儿正当风口,人都站不稳。再看看天,风雨没有稍停的意思。我们最佳的选择只有一个:尽快下车。

    我们跑向缆车站,只担心这般风雨,缆车会不会停驶?可处在山谷间的缆车站内却是另一个世界,风轻雨缓,缆车照驶。我们登上缆车,又只是7分钟便下到中天门,再乘上汽车,迅即回到宾馆。真的是“快捷便当”,可如此的“快捷”,能算又登过一次泰山吗?

    30年来,我两次登泰山,结果都是仓皇逃下山来。不同的是前次辛苦了自己的双脚,而这次是借助现代化交通工具。经历了两次失败,我不敢再言登泰山。泰山与我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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