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安徽的铜陵总是不断地下雨。有天晚上,我匆忙冒雨从滨江大道穿行,看到路边一个超市门口,蹲着几位老人在聊天。说是某地一处悬崖绝壁的岩石缝长出一棵茶树,长出的茶叶盖世无双,可是无人敢去采茶,于是一位僧人花了一年时间,训练出一只猴子去采茶,这才得了这一极品。为了多听一段故事,我放慢了步子,也因此多淋了些雨。
第二天上老年大学,问老友佘教授那个听到的故事。他笑了,说那是产于黄山太平县一座深山的名茶猴魁。记得上次去他家他还特意泡给我喝的,是一个黄山的茶友专程从家乡给他送来的。我很快想起那醇厚的味道。似乎每一个地方的名茶,都有传奇的故事,都有神秘的色彩。只有喝到地道的真货,你才会被折服,不由自主地惊叹。人生难得觅知己,好茶也是难得几回尝的。
佘教授对品茶有独到的见解,算是一位有水准的茶友。因为他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经常有茶商茶友邀他品茶,渐渐地,他家的茶盒里就有多种精品。一次喝茶时,他说起一段茶缘:当时附近一个茶庄小老板慕名而来,找机会和佘教授喝了一回茶。他惊叹佘教授的茶艺和茶学,忍不住和家乡的父亲说起。听说铜陵有位教授是黄山茶的知音,那位老茶农坐不住了,很快就背着一个旅行包百里风雨访知音,并带来自己的珍藏。几泡茶下来,双方找到共同语言。那位老茶农不仅拿出舍不得出手的好茶,还订下了来年的黄山茶社约会。佘教授将他留下的太平猴魁和黄山毛峰分些给我,于是早上看书的时候,我就静下心来泡一杯,和一位未谋面的黄山茶人对话。几日前,佘教授接到对方的邀请,特意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去太平的屯溪,和那位老茶农周游黄山,一起访茶、品茶、鉴茶去。在外地有事的我不能同去太平,只有嘱咐他带回新茶,好借茶云游名山,分享他的茶缘福气。茶的诱惑,不仅有地理人文的魅力,而且有深厚的民族文化和精神上的追求,这是访风景名胜或探亲访友所不能比的。
就在我们铜陵周边,佘教授也经常被一些茶厂请去。比如说我随佘教授去泾县的云陵、茂林,在访茶的同时,与茶友一起寻访皖南事变的战场,一起品当地的新茶。在皖南事变一战中,新四军遭到惨重的伤亡,有近万名战士就牺牲在云陵茶山边。无名的茶就如无名的英雄,默默地奉献出一切。我感受山之魂魄,感受烈士的爱国心,也品出茶的精髓。
赤日炎炎,家里泡一壶莲心甘草也是茶。莲心的天然之苦,甘草的清凉之甜,味道调和得恰如其分。焦躁的日子,喝一杯菊花枸杞茶也舒心。去年的菊,在茶杯里泡开,品味花瓣,淡淡的清香,嚼嚼枸杞,浓浓的酸甜。
端一杯茶,我们可以静静地喝,还可以走出去,去名山大川喝,去茶场农家品。所谓原叶,就是原生态的茶,唯有生长在高山峻岭无污染的茶,才别有韵味。
我盼着佘教授结束这次太平茶之旅,盼着新一年和黄山的问答。去云南喝普洱茶时,听当地人说能喝出每座山的味道,还真不信。但说喝太平猴魁和黄山毛峰,却真的能喝出黄山的仙灵滋味,可见这话是有道理的。我想,行万里路,喝天下茶,似乎什么哲理都可以参透,命运原来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其实,真正的喝茶真谛,不是为口渴而饮,是为心灵深处的清风,是为灵魂深处的寂寞,是为人生的友情和亲情。一句话,活在世上,乐在茶中。真渴望醉茶一次,能梦游黄山天都峰。汲取天地精华,牵引天下茶缘,才有生气,才有趣味,才有性情,才有清福,才有传奇和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