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事农民工金融服务工作已经一年多,每每思及遇见过的那些妙人、趣事,仍然忍俊不禁。
无锡为全国闻名的轻工业基地,工厂林立,贵州籍农民工大多进厂打工,女的多在服装厂编织梦想,男的就在电动车厂组装幸福,其乐融融。我们利用POS机帮贵州籍农民工汇款回家、联系就业、法律咨询、工伤维权等,忙得不亦乐乎。
期间我慢慢与我们服务点隔壁的一名义务联络员混得熟络起来,他叫刘国富,来自贵州安顺平坝县,典型的老实人,具备了憨厚、好客、勤劳等一系列老实人应有的优良品质,尤其是好客。
刘国富的好客在贵州老乡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具体表现在吃饭上,他吃你一顿,必还你三顿;你敬他一杯,非敬还三杯。他做得一手好菜,因为离得近,老婆又上晚班,只要看见我们大门敞开,饭点他就过来拽人,但是在他家吃饭,简直是受罪,而且这罪还非受不可,我真是有口难言,有心无力,有苦无处诉。
进门,坐下,上菜,分酒。借着小酒吃菜之际,刘国富的筷子行动如风,鸡头、卤肉瞬间向我碗里涌来,一开始我还浑不知觉地和他客气,夹来夹去,菜飞汁溅,我天真地想,老乡对我们真好,这么客气,不停地吃菜。
到我在他家吃到第十顿的时候,我就放弃了互夹,任由他摆弄,然后默默地吃,一边还听见他的男低音:“不要客气,吃嘛,多吃点。”我边吃边想,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客气。
到了我在无锡工作五个月,吃了他几十顿饭,顿顿都撑得要死。一天晚上,我感冒到药店买药顺便称了体重,长胖12斤的事实让我火冒三丈,别的同事出来为农民工服务是殚心竭虑、鞠躬尽瘁,通通变苗条。我倒好,反而被他像喂猪仔一样给喂肥了,这让我在同事面前情何以堪!
第二天晚饭,他往我碗里夹菜时,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我放下碗筷,板着脸,用纸擦了嘴,认真地说:“我不吃了。”他忙问我怎么了,我语重心长地说:“国富,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对你提点意见,你这个给人夹菜的毛病应该改一改,太见外了!”
刘国富仿佛没想到我会这么一说,夹着肉的筷子讪讪地缩了回去,憨厚地裂开嘴,笑着说:“我文化低,和你聊天也聊不到一起去,你酒量小,和我喝酒我也喝不高兴,看你吃我做的菜吃得津津有味,我心里高兴,别人都不让我夹菜,只有你不客气,反正我很高兴,我嘴笨,说也说不出来,多吃点,你再多吃点。”
我一怔,原来我的容忍变成了他的喜悦,我撑得像受罪的过程是对他的鼓励!多么憨直的人,多么深厚的情意呐。我默默抬起碗,接过一个肉丸,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不知不觉,鼻头发酸,急忙三下作两下解决,逃也似地离开了这温暖的家。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拒绝过刘国富夹过来的菜。
回头慢慢思索,我们在外服务农民工的工作,何尝不是以心交心、结识知己的过程,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趟旅程,空闲时拿起手机,浏览这一年来新增的外地号码,拨上一个,聊上三五分钟,几千公里的距离就这么被浓浓的乡情填满。
汤和朝提升为车间主任了,罗影影跳槽了……我仿佛仍置身于服务点,感同身受。那些人,那些事,将成为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永不褪色。